Plums

【07】家里有只鬼

少年双手抱着后脑勺轻松哼着不知是什么的小曲儿，琥珀色的眼珠冰冷地往身后扫了几下。大概几秒钟后，一阵凌厉的风伴随着赛罗转身的动作拍在墙面上。

“当——！”

“你他妈跟够没有。”

男人双手手腕被赛罗一手掐住按在墙壁，两腿之间不客气地抵上少年悬空的一条腿——赛罗甚至还恶意地向上顶了顶，迫使那个看上去有些虚弱的家伙缩在他手臂和腿之间的狭小区域不得动弹。

“本少爷再问一遍，跟够我没有。”

男人有些发愣地抬头看着面前皱眉的少年，忽然他虚弱地扯起一丝微笑，两只禁锢在赛罗手里的手腕忽然穿过少年的皮肤自主脱落。他捏着手腕依旧没有从少年腿上下去的意思，只是微笑着说道：“很疼。”

“靠，这年头鬼都来欺负我？”

赛罗不耐烦地收回抵在墙上的腿。那家伙自觉地从半空中落到地面。他依旧迟钝地跟在少年身后。赛罗有些不耐烦地冲着他挥挥拳头：

“不管你跟本少爷结了什么仇，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其实我们……没……”

“没结仇你跟着我有毛病吗！”赛罗不耐烦地冲着面前显然反应不过来的男人吼道。他现在是一点儿不想管闲事，本少爷哪有那么多精力帮着冤魂野鬼唱窦娥冤。

“你不记得我？”他迟钝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庞，赛罗歪着脑袋左边看了一眼，右边又看了一眼——然后他的右眼皮猝不及防地跳了起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赛罗翻着白眼敲了敲男人额头若隐若现的艾梅利姆——这货比自己矮了一头啊。他扶住男人瘦削的肩膀，正当男人以为这孩子认出了自己时——

赛罗双手狠一使劲儿，将男人的身体整个儿转到了背对自己方向。

“客服这边儿建议你去投胎哦亲。”

赛罗用一种极为欠揍的语气笑眯眯地说着，还不忘补一脚上去。男人踉跄着跌出去好几步后，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红蓝色的潇洒背影越走越远。他刚想要掏出几日锲而不舍地尾随精神跟上去，目光却不自觉扫到了一家店。

“怕不是死的时候脑子摔傻了。”赛罗嘟囔着吐槽。他转着手指尖儿上从警备队那帮所谓“亲戚”的家伙手上顺出来的黑卡，不耐烦地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圆圈后攥在手里。

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天天就知道叨叨这个叨叨那个，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都说了本少爷记不起来，那么死磕着我干嘛，反正你们侄子不应该多的是吗。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活。赛罗轻蔑地挑着眼捏着手中的黑卡冷笑着，亲戚什么的，本少爷可从没管你们要过吧——自作多情。

不过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瞅了一眼——大晚上的被一只野鬼尾随论谁都得害怕好吧，再说这家伙万一一着急直接给本少爷来一下子，这哪扛得住。

赛罗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边向前走一边斜着眼神儿向后转——这货突然不跟我了？怎么搞的，尾随了好几天被本少爷说了一顿直接前功尽弃？赛罗半眯着眼睛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在将目光投远后忽然怔了一下。

玩具店？

男人整个身子趴在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子上，他眼巴巴地望着里面明显儿童风的画面——温软的橘黄色灯光由上而下平铺在店铺之内，散落到街头。门口的三只小蜜蜂吊坠儿的风铃停滞在半空中，有点儿可爱。

幼稚。

赛罗哼着小曲儿刚想要走，忽然瞄到男人的身影闪了一下——准确来说是半个身子沉进了玻璃窗……等等？！

赛罗猛地呛了一口——这货好像是能够拿起实物的吧？本少爷可是看着他拿着我的失忆诊断单看了半个小时好吧，这进去不是要捅娄子吗！

“见鬼！”

赛罗骂骂咧咧地冲过去一觉踹开了店门，风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半夜险些睡着的店员忽然“蹭”地坐直身子，疲惫地问道“您——哈……您好，请问您……”

“……”

赛罗无语地直直奔向里屋的货架。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搜索了半天之后，忽然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红影蹲在货架前，瞅着一个地方发呆。他伸出手捏了捏那只玩具——也没去动它，大概是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

“……嘶……”赛罗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明显有些发愣的男人吐槽道，“多大只鬼了，还来玩具店逛游。”

男人抬眼望着面前轻佻的少年，忽然微笑起来——他没说什么，只是蹲在原地看着那个玩具。赛罗实在忍不住便找了他身边的地方一同蹲下——这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还真不清楚，红不拉几的浑身长刺儿。

不过我倒是不讨厌它。赛罗拾起那只软乎乎的布偶揉了几下——大概有成年人半身那么高了。他攥着那只大玩具的后脖颈——应该是后脖颈的位置，毕竟这玩意儿压根没脖子——冲着男人嗤笑着问道：“哎，你进来就是为的这个？”

男人发着愣点了点头。

“那……”赛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这货跟自己也有点儿交情——尾随多日的痴汉交情？啊……反正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他在这儿惹麻烦。

他拿出这辈子难得的温柔——尽管听起来极为诡异还有点儿像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的腔调冲着男人挥了挥手中的玩具，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说道：“乖，这个我帮你买，你跟我走好不好？”

男人皱着眉盯了他几秒。他有些别扭地伸出手指着自己，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了？”

“……”

 

“……本少爷现在有种负罪感。”

男人怀中抱着那个半腰的大玩具紧跟在自己后面，由于这家伙身高也不是怎么理想——他长得就跟个大玩具似的。看着这个憨憨抱着那只大号怪兽走走停停的样子赛罗实在有一种拐卖儿童的感觉。

“负罪，那张卡是假的？”男人艰难地探出个头，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咋感觉他那眼神儿是在告诉我本少爷以前这种事没少干？

“嘶……那倒不是。”赛罗眼角抽搐地看着一脸问号的男人——这货明显一个稳重的成年鬼怎么反差萌这么大——我怕不是拐了个假孩子，不知道够不够判刑。

“啊……算了算了没什么。”赛罗无奈地挥挥手。他一把拽过那只大玩具冲着双手悬在半空反应不来状况的男人懒懒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呆啊，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约摸愣了好一会儿才“啊”的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啊，玩具很轻的，你不用连这个都帮——”

“本少爷那是怕大半夜的小姑娘看到半空飘个玩具吓着。”

“你说的这话有两个误区。”男人十分正经地伸出食指和中指，表情严肃地冲着少年说道，“一，胆子小的姑娘晚上几乎不出门；二，警备队不管灵异事件。”

“我说管就管，再说你怎么知道不管的！”赛罗傲娇地红着脸扛起那只大玩具，拽起身后男人的手腕嚷嚷道，“走了走了赶紧回家——本少爷可不想大晚上的露宿街头。”

正当赛罗打算拽着这只不知哪来地野鬼一路窜回家门，然后闷上被子睡他个天昏地暗时，他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失忆了。而且……溜出警备队那帮老不死那儿的时候只记得偷卡，也没问这档子事。

……

“啊……好？”男人看着说完这话便停顿在原地的少年，以为是自己没有回答导致了赛罗的停顿，便尴尬却不失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哦对我想起来了，本少爷没家。”

“……啊？”

赛罗干脆扛着肩头的怪兽玩偶坐在地上，佯做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便双手抱着后脑勺不耐烦地说道“嘛嘛，本少爷露宿街头了，你赶紧找个好人家钻进去睡得了。”

“我……”“听不见，我睡着了。”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男人眼角抽搐地半跪下身看着眼前双眼一闭与世无争的小孩子——这小孩儿脑袋里天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然……我把你送回警备队？”

“打住！打住——！本少爷才不回去，我好不容易跑出来。”赛罗满脸鄙视地看着面前半跪在地的男人，他将玩具抱在怀里，下巴依着布偶身上凸起的绵刺鼓着腮帮子，边笔画这自己的脑壳边嘟囔道，“一群不认识的家伙围着我问东问西……本少爷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那你真要呆在这儿？”附近也没什么旅馆，男人属实有些无奈地皱着眉头——这小孩儿倔他是知道的，听他那个嫌弃的口吻，就知道拽着他回警备队纯粹是不可能了。

……

“那就不回警备队了，”男人温柔地拍了拍赛罗的肩膀。正当赛罗以为两人真要抱着这只巨型玩具露宿街头地时候，只见男人平静地站起身，红色地虚影在原地闪了闪，便平静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